连续三天三夜，晋阳刑侦支队的灯就没熄过。

二楼的审讯室，已经成了孟辉和熊刚的第二个家。

审讯椅上，顾杰依旧穿着三天前的那件白衬衫，除了些许褶皱，整个人干净得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他闭着眼睛，呼吸平稳。

“妈的！”熊刚把一份刚送来的报告摔在桌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他压低声音，对着孟辉抱怨。

“头儿！这孙子所有的银行账户，社交平台，通话记录，全都查了！干净得像张白纸！他那几个学生也翻来覆去问了八百遍，口供严丝合缝，都快能倒着背了！”

孟辉没说话，拿起记号笔，走到白板前，开始梳理这几天几乎要把整个支队逼疯的案情。

“一，作案动机。丁秀兰提出离婚，且已经联系律师。这一点，有其兄长丁建国的证词，以及律师事务所的通话记录佐证。动机成立。”

“二，物证。化粪池内发现的人体软骨组织，经DNA比对，确认属于丁秀兰。这一点，是铁证。它证明丁秀兰已经死亡，且死于他杀、分尸。”

“三，作案工具与现场。零。现场被清理得太干净，找不到任何血迹、毛发、皮屑。找不到第一作案现场，也找不到分尸工具。”

“四，嫌疑人与物证的关联。零。化粪池是整个单元楼共用，我们无法建立顾杰与那些碎片的直接物理联系。也就是说，我们没法证明，就是他把尸块扔进了自家马桶。”

“五，嫌疑人不在场证明。这个最棘手。”

孟辉用笔重重地点了点“不在场证明”几个字，然后，在三、四、五、栏后面，画了三个巨大的问号。

这五条能证明丁秀兰死了，但无法构建一条完整的证据链，证明是顾杰杀了她。

这三天，顾杰只在第一天开口说过话，之后便以沉默对抗一切。

零口供。

这是所有刑警最头疼的局面。意味着他们必须在没有任何嫌疑人供述的情况下，仅凭外围证据，就构建一个天衣无缝的闭环，足以在法庭上将他定罪。

孟辉揉了揉布满血丝的眼睛，将手里的烟头狠狠摁进烟灰缸。他知道，顾杰在赌，赌他们找不到那个最关键的环节。

“头儿，要不……上点手段？”熊刚咬着后槽牙，眼神里闪过一丝狠厉。

“你想进督查室喝茶？”孟辉冷冷地扫了他一眼，“把他当成普通罪犯，你就已经输了。从现在起，把所有精力，放在构建证据链上。既然他想玩法律，我们就陪他玩到底。准备材料，移交检察院。”

熊刚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孟辉的意思。

他们要在法庭上，用顾杰最自信的武器，把他钉死。

“是！”

……

两天后，晋阳检察院。

公诉科领导将一份厚厚的卷宗放在了姜若楠的办公桌上。

“若楠，‘蓝湾国际’的案子，你来负责。”领导的表情很严肃，“社会关注度极高，市局那边压力也很大，嫌疑人是高智商犯罪，零口供，辩护律师是陈默。这块骨头，不好啃。”

“明白。”姜若楠站起身，利落的短发下一双眼睛清亮而坚定。

她没有丝毫犹豫，接下了这份卷宗。

回到座位，她翻开卷宗的第一页，顾杰那张温文尔雅的照片便映入眼帘。照片上的男人嘴角挂着浅笑，看起来更像个学者，而非一个将妻子碎尸冲入下水道的恶魔。

姜若楠的眼神没有波动，她仔细阅读着提交上来的每一份材料，从现场勘查报告，到法医鉴定，再到那份令人作呕的化粪池清捞记录。

一个小时后，她合上卷宗，拿起了桌上的电话。

电话接通，那头传来一个略带慵懒的熟悉声音。

“喂？”

“张律师，是我，姜若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