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9点，启明律所，会客室。

这是秦峰和温小雅入职后，全体成员的第一次正式会议。

烟灰缸里已经堆了三四个烟头，全是秦峰的。他身上那股子前公诉人的严谨气质，让整个房间的气压都低了几分。

“目前的情况，很棘手。”秦峰率先打破了沉默，声音低沉。

“我研究了警方目前透露的所有信息。第一，现场被完美清理，找不到任何物理证据。第二，监控被人为技术性破坏，无法追踪抛尸路线。第三，也是最致命的，顾杰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

他顿了顿，看向张伟：“三个学生的人证，加上大学实验室走廊的监控，形成了一个逻辑闭环。从法律上讲，在没有新证据推翻这个不在场证明之前，警方连拘留他都做不到。”

苏青禾气得小脸发白，她捏着手机，上面是网友们给顾杰“平反道歉”的评论区。

“这太恶心了！他简直把所有人都当傻子耍！现在网上全是同情他的，还有人说丁秀兰是跟人跑了，故意陷害他！”

角落里，一直默默做着会议记录的温小雅扶了扶黑框眼镜，小声说：“我……我查了一下，顾杰那篇关于‘量子隧穿效应’的论文，半年前就在一个国际物理学论坛上发表过预印本了……他跟学生说要赶着投稿，可能……可能是在撒谎。”

一句话，让秦峰和苏青禾都朝她看了过去。

秦峰眼中闪过一丝赞许。这个看起来怯懦的小姑娘，心思比谁都细。

张伟背靠在椅子上，姿势懒散，他听完众人的话，却没有对此发表评论，只是用笔敲了敲桌面：“继续。”

就在这时，会客室的门被敲响了。

“请进。”

一个穿着同城闪送工作服的小哥探进头来，手里举着一个牛皮纸文件袋：“请问，哪位是张伟先生？有您一份文件。”

苏青禾起身走过去，手指着主位上的老板：“他就是，我替他签收。”

她接过文件袋，入手感觉沉甸甸的。目光落在寄件人信息栏上，那里没有姓名，没有地址，只画着一朵盛开的郁金香，花瓣妖艳。

苏青禾拿着文件袋走回张伟身边道：“老板，有点奇怪。上面没有写姓名。”

张伟接过文件袋，看到那朵郁金香的瞬间，眼神骤然收缩了一下，快到无人察觉。

他知道这东西是谁送的了--柳妍，那个风情万种，自称来咨询离婚，却处处透着神秘的女人。

他没有犹豫，手指发力，三两下就撕开了密封条。

一叠厚厚的A4纸，从文件袋里滑了出来，散落在桌面上，最上面一张，是一副极其复杂的公司股权结构图，无数个箭头和方框交织在一起。

苏青禾好奇地凑过去，小声念着上面的名字：“维京群岛……开曼群岛……宏信资本……杨永毅？这个名字……啊！不是上个案件杨信的哥哥吗？”

她的惊呼让秦峰也探过身，这位前检察官只是扫了一眼，脸色就变了。他飞快地拿起下面几张纸，那上面是密密麻麻的银行流水和转账记录复印件。

“海外离岸公司，多层法律实体嵌套，典型的家族信托和资产隔离架构……”秦峰的声音变得有些干涩，他指着其中一张银行水单，“这……这些资金走向……如果这些水单是真的，光是这几笔，就足够以xiqian罪和职务侵占罪把他送进去，把牢底坐穿了。”

苏青禾听得目瞪口呆，她知道杨永毅背景很深，却没想到，能把他一击毙命的黑材料，会以这种方式，突兀地出现在他们面前。

是谁送来的？目的是什么？

张伟看完了最后一张纸，将文件重新理了理，放回文件袋。

他终于明白柳妍送来这份“礼物”的意思了。

这不是示好，也不是求助。

这是一份“投名状”，一份展示肌肉的宣言。她在告诉自己，她有能力将任何人送进地狱，同样，也有能力成为最致命的盟友。

而选择权，在她，也在自己。

“有点意思。”张伟自言自语般说了一句，然后拿起手机，当着所有人的面，播出了一个号码。

“喂，薛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