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面无表情地斜了便宜儿子一眼,气得牙痒,拐了自家阿囡就算了,还明着暗着挤兑自己,她这么多年也没亏待过他吧?
这不过寻常日子里的寻常午膳,程晃用完膳后看着陆摇摇写了一会课业,随后便离开了太泉宫,不知不觉走到善思宫外。看着破败的宫墻,他不由想起年少时候,里头幽冷空寂,连空气都比外边的滞涩。
“她们今日上午经过这儿了?”
大太监怀忠答道:“太后带着郡主认路,说这晦气。”
“是挺晦气的。”程晃淡淡道,“既然来了,就进去看一看吧。”
两扇木门被打开,怀忠率先上前开路,门内却并不如外边荒凉,石板铺成的小道干干凈凈,花圃里虽都是枯草,但也干凈整齐,檐下没有蜘蛛网,只是入到殿内,因没有人气而显得阴森幽暗。
两个人直直穿过正殿入了偏门,怀忠鼓捣了几下,一道暗门移开,衣摆上绣着麒麟纹的男人恭敬垂首:“见过陛下。”话音一落就闪进了阴影里。
程晃点点头,顺着石阶往下,拐了两个弯之后,面前又是一道暗门,门后是一座足有地上两座宫殿大的地宫,他为它起名为麒麟狱。近日麒麟狱来了两位客人,他没命人招待,客人应该等不及了。
程晃踏着轻松随意的步伐,一步步走近最角落的那个囚笼,囚笼里的女人一身华服,满头珠翠,稍稍收拾一下就能出席宫宴。但她满面苍白,唇上没有丝毫血色,形象全无地坐在地上。
“陆娴音?”
陆娴音精神一振,膝行几步到笼边,双手抓住栅栏,满怀希冀问:“陛下,您是来救臣女的吗?”她不敢相信,看着一身清雪的陛下会是麒麟狱的主人,一定是有人背着陛下如此行事,陛下出现在这里,肯定是来救她的。
程晃轻扯了下唇角,毫不留情地打破她的希望:“不是。你谋害朕的皇后,还指望朕救你?”他从来就不是什么善人,他在没有成年的时候就坐稳皇位绝不是靠着其他几位皇叔的怜悯和朝臣们的让步,程家的江山是他一步一步靠着铁血手腕稳下来的。
陆娴音一瞬间脸色煞白,在她眼中矜贵的陛下仿佛地狱修罗,嘴角噙着一抹捉摸不透的笑意。她哆嗦着辩解:“臣女冤枉,臣女怎么敢谋害……皇后娘娘?”
程晃笑了:“知道朕为什么来看你吗?因为朕今日心情好,所以才有功夫来听听你的心路历程,比如说几个月前,你落水上来之后就性情大变,不仅帮养父规避了摔断腿的风险,还在回京城之后迅速和兴宁王妃相交,很快就母女相认。这是为什么呢?”
他这些日子做了不少梦,梦里光怪陆离的,各种荒诞不经的事情都在梦里经历了一个遍,查到陆娴音身上那点不对劲时便生了些兴趣,这世间既有预知未来,或许也有知晓前世的?他寻了几次云门寺的那个主持老和尚,可老和尚就会拿“天机不可洩露”那一套糊弄他。
地牢里阴森诡谲,地狱修罗脸上的笑意更显可怕,陆娴音抓着栅栏的手不住颤抖,良久崩溃道:“臣女坦白,全都说出来,求陛下饶命!”
不过她还留了个心眼,只说自己做梦梦见了一些事,所以想占一占先机,那日只是因为知晓恒王将来要谋逆,才想求见陛下将这事说出来。
程晃嗤笑一声,不说自己信与不信,只道:“只因为几个梦就能从单纯无知变得心狠手辣,陷害谋杀手到擒来,你怎么不怕死者冤魂梦里找你去呢?”
陆娴音瘫在地上,再说不出辩解的话,她脑子里只能想到一件事,陛下知道了,陛下知道她杀了人,知道她手上沾了人命。可那不能怪她,她也是一时失手,而且那就是个贱婢,竟还想威胁于她,她只是气急了才拿花瓶砸了她,可她不知道会出人命,这不能怪她……
那是三个月前的事了,明明没有一个人知道,所有人都以为那贱婢跟着男人私奔了,陆阙哥哥帮她把尸体处理得很干凈,哥哥不会出卖她的。
程晃压低声音正要说话,忽然想起来陆摇摇说过他压嗓子时声音更好听,他一时就拧住了,好听的声音凭什么给这个女人听?他还得留着回去哄喜欢的姑娘。
也懒得故意压嗓子,他不耐烦地喊人:“付晓,交给你了,让她将知道的都吐出来。”身后那个一直沈默着的黑衣男人上前,神色如常地行起麒麟狱惯常用的手段来。
程晃坐在一旁有些心不在焉,他喜欢的姑娘两个月后就要嫁给他了,可他仍然没什么底气。他是一国之主,是人间帝王,看着贵气逼人,实则内里染血,腹中藏刀。
作者有话要说: 我回来啦,先暂时更一章,晚上还有=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