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我回去?”傅清鹤的声音轻飘飘的,重复了这一句话,“可是殿下……”声音缓缓消失,一股如芒在背的熟悉感涌上心头,谢映皱紧眉头,就听见他幽幽开口。傅清鹤看向谢映,赤裸裸地盯着她,“可是明日就是……”“十五了啊。”月圆之夜耳边是他一声声的喘息谢映拧眉,说出来的话无人能反抗,别说十五了,就算明日是大年三十,她也决计不可能收回自己的决定。“来人,给我备马车,明日就让他走!”谢映甩袖,想到什么,又添了一句,“带着你的妻子一起走,我不稀罕威胁你。”谢映快步离开,肩膀撞在男人胸口,即便疼得她也一颤,可还是僵硬着没有开口。傅清鹤就站在原地,还保持着那个动作,他凝眸望着谢映离开的方向。“傅公子,你还好吗?需不需要请大夫?”含莲第一个上前,关切地看向傅清鹤。“是呀,傅公子,你风寒还没好,怎么不和殿下说呢?”雀纱也跟着开口。傅清鹤笑着摇头,张了张苍白的唇瓣:“我已经好了,不用担心,还是先去看那位小公子吧。”含莲叹息一声:“殿下如今在盛怒中,咱们也不敢去劝。”傅清鹤轻咳了两声,虚弱道:“不必帮我说话,我明日就离开了,这样也好……不用在殿下面前添乱了。”傅清鹤一步一步沿着木桥走,身影隐没在竹林中,天上明月高悬,他比明月还清冷。含莲回想了一下,对雀纱说:“这好像还是殿下这三年来对傅公子发过的最大的火……也不知殿下怎么想的。”“你少说两句吧,总是逆着殿下来,也不怕殿下不高兴了。”雀纱叹息,“给傅公子准备一点东西带着吧。”这三年,傅清鹤的隐忍、受伤她们都看在眼里,有时候谢映更清楚他的处境,现在真的要离开了,她们却不怎么高兴。大理寺,地下审讯室。昏暗的地下,只有几盏昏黄的蜡烛在摇晃,前些日子下了雨,地下潮湿,墙壁流下晶莹的水珠。而通往楼梯的大门处,响起一阵铁链的碰撞声,一道身影从楼梯上缓缓走下来。审讯室坐着一个女人,听见声响抬起头来,露出一双仓皇空洞的眼神。谢映深沉眸子紧盯着女人,缓缓放下手中的铁链,看了眼站在旁边的朱惠。巡捕为她拉开椅子,又把笔录册放在桌上。“都说完了?”谢映翻开笔录册,随意扫视一圈,才看向女人,“你要见我?”“你救了我,我认得你。”女人睁着迷蒙的眼睛,看着谢映头上戴着的珠宝,长期在昏暗的地方,她好半晌才反应过来,“我倒是没想到,你是怀善公主。”“你想说什么,咱们左都御史定然给你一个公道。”朱惠站在一旁,冷然盯着女人,“你是被强迫的,还有回旋余地,但如果你一句话都不说,我可不保证后果。”女人双手紧攥着,目光凝滞在谢映脸上,她长叹一声,缓缓开口,说出来的是一串听不懂的语言。朱惠摆了摆手:“又是这样,问她什么,她就这样,没听她说过一句能听的。”谢映冷然道:“你再说一句话。”女人勾唇,谢映态度越是冷漠她越是高兴,再度用南疆话说了一句:“我就这样说话,你能拿我怎么办?”谢映顿了顿,回道:“我不拿你怎么办,闸刀可以。”“……你听得懂南疆话?”女人愣了愣。这下连朱惠也不敢置信,谢映缓缓点头:“能听得懂,虽然我也觉得不可置信,但我劝你还是好好说话,掂量掂量自己应该说什么。”女人今年已经三十,是最早一批来到长安安家落户的南疆人,在赌场做看台婆。“我可以告诉你,这件事情是老板安排的,已经持续了两年,就等收网,如果你没有发现,这些蛊虫会吃掉赌场所有人。”谢映死死盯着女人,“你们最终的目的是什么?”女人缓缓摇头,慎重道:“不要说‘我们’,这和我没关系。”“他们有什么目的?”女人的声音仿佛是从身体冒出来的:“吃光长安城所有人,用所有人来养蛊。”谢映拧眉:“活生生的人是你们的饲料?”女人轻笑了一声:“那又如何?”“我问你最后一个问题。”谢映站了起来,她撑着桌子,拉进两人的距离,“酒楼幕后老板到底是什么人?”女人眸光涣散,游离在半空中,最后才看向谢映,她干裂的嘴无声蠕动。“你说什么?”谢映皱眉,走过去凑近了一点。